發信人： tmm (崔媽媽) 看板：tpesoc 日期： Mon Apr 13 01:53:22 1998 標題： 經濟發展要破除國民所得情結[澄社49] 經濟發展要破除國民所得情結 張清溪 評：黃武雄︿菁英主義與擴張主義﹀之擴張主義變色 縣市長選舉後，地方政府版圖變色，帶來台灣政治改革的新希望，地方自治的 落實就等待中央政府下放權力。但是，接連的拜耳案、濱南案，地方政府要求 公投決定重大經濟投資，加上詭異的國際金融風暴，又使人擔心台灣的經濟前 途。我們檢討重大投資公投問題，必須溯本求源，破除「國民所得」的迷障。 ■國民所得先天殘障 顧志耐 (Simon Kuznets) 為了要呈現一國生產總量，發明了一套「國民所得 帳」；憑著這套計算公式，可以定期衡量出「國民生產」或「國民所得」。計 算國民所得之目的，當然是要用來衡量國民的生活水準；顧志耐很清楚地指出 這之間是有相當鴻溝的。可是，由於它的方便性與大致上正確的數據，以及官 商關係通常優於官民關係，政府很容易逐漸陷入「以追求產業發展提升國民所 得為目的」的施政。問題就出在國民所得的先天缺陷。依據定義，國民所得是 衡量一國人民在一定期間內的「市場」活動價值。以這樣定義的「國民所得」 來衡量「國民生活水準」，除了要了解有些「產出」並不能提升人們生活水準 (例如訴訟牢獄與通勤塞車等)的內涵外，必須面對兩個問題： 一是為什麼「市場價值大小」可以代表「生活水準的高低」？ 二是那些不經市場的行為活動或物質，要擺在那裡？ 以市場價值來代表生活水準，必須以自由經濟為前提；因為自由交易所形成的 價格，既是買方自願的出價（願付價格），其水準即反映他的最低「滿足程 度」。如此，加總所有市場價值，就可約略呈現國民的生活水準。也正因為如 此，一旦政府干預市場、運作價格，包括不公平的課稅、不當的獎勵等等，就 會「扭曲市場機能」，其後果之一正是使國民所得與國民生活水準脫節；在此 情況下，提高國民所得，並不必然對國民生活水準有所增益。 第二個問題是未經市場交易者，並不包括在國民所得的計算內；其中最重要的 有三項：家務價值、休閒價值、與環境污染成本。因此，我們不能單純以國民 所得會下降來反對「週休兩日」，也不能因為可以提升國民所得就支持「家庭 主婦參與勞動市場」或「設立污染性工業」。在「所得提升」與「休閒、家務 價值」孰大之間斟酌時，雖然休閒與家務並無未上市價格，但卻都在人們的算 計之中，因此放任人民自由抉擇就可以了。以污染性工業為例，必須要在污染 之成本低於工業生產價值，才有設立的道理。 ■公投決定重大投資 但是，環境污染卻不行，因為它不但未經市場交易形成價格，而且是污染者不 必付費的「外部成本」；因此不但要另外設算，也要以某種形式的「政治」解 決。利用公民投票，一併反映污染成本的衡量，本來就是人民的基本政治權 利。我們檢討反對「公投」的說法，主要有三：「人民要相信政府」、「民意 機關代表民意」、以及「環境影響評估是專家的事」。首先，政府的環境評 估，正是人民無法相信的；試想，豈有在工程都要完成了，還在討論六輕分隔 水道要五○○公尺或一○○公尺？其次，民意代表之意見，即使以最民主、且 無任何弊端下產生，也並不能保證代表多數民眾對單一個案之意見；因為，民 意代表是要討論各種法案、通過各種預算的，我們並非以單一議題來決定選 票，因此可能出現一種情況：假如支持核四的候選人在其他條件都非常理想， 則即使多數民眾反核，也可能選出支持核四的立委。這是民主政治「選人」的 問題，也是為何民主國家既有民意代表來處理一般性日常的公共決策，在重大 問題人民有爭議時卻又實施「公投」的道理。 至於專業問題：專家是不能取代公投的。污染有很精深的科技層面，但也有人 民主觀的「污染為害」之價值判斷。「成本效益評估」是經濟學家的專業；但 經濟學者如何專業地評估污染成本呢？他們去做抽樣調查，從 (可能)被污染的 民眾那裡利用各種技巧得到他們的主觀污染成本，再推估全體的被污染成本。 這就是科學方法，它逃不掉被污染者的主觀評價。與公投所不同的事，公投是 「全體人民」「直接」的表達他們的主觀評價，科學方法是抽樣、間接的評 估。後者可以，為什麼不能用前者？ 公投是一個成本很大的公共決策方式，它不但要在事前盡量充分溝通資訊，也 不是動不動就要舉辦的方式；但是，公投是人民的基本政治人權，所有會搬到 抬面上的經濟問題也都是政治問題 (眾人之事)，因此當然可以用公投來作決 擇。它會不會有時候出錯呢？會。但請問：那一種決策方式不會出錯？問題只 在有權決策的人負不負責！ ■治本之道自由民主 不相信人民而以政府強力干預經濟，很少有不出錯的。前蘇聯就是一個極端例 子；南韓則是另一種教訓。共產極權下價格完全掌控在執政者手中，經濟成長 幾乎是「做帳」做出來的；韓國政府以損全民利益圖利大企業，經濟成長與國 民生活水準脫節。兩者終究要露出原形。台灣長期以環境污染來支撐石化業， 同樣也逃不掉最後的制裁。 當物質享受提高，人們對「所得」與「環保」之相對評價會隨之改變。台灣是 不是還要繼續唯「物」是求，也是人民的事。告訴不相信政府的人民說： 「這沒有危險，相信政府」是沒有用的，因為不必危險真的發生，「怕危險發 生」就是沈重的心理負擔。雖然台灣的民主政治仍在起步階段，但宜蘭人可以 再度用選票，表達他們在「所謂產業成長」與「宜蘭經驗」中的選擇，與其相 信政府，我們寧願信任人民。 國際環保要求民主參與要熱忱、要鼓勵，而不是打擊公投？台獨黨營事業產業 政策經濟發展必須要建立在民主政治與自由經濟之上。 縣市長的大幅異動，地方與中央政黨對立，對台灣經濟發展影響如何，必然是 許多人關心的。其實，台灣過去的經濟發展，雖然號稱奇蹟，究竟只是比下有 餘罷了；在發展過程中，充滿了唯「物」主義，所謂的經濟發展幾乎等於就是 「國民所得」的提高，以致付出慘重的代價。我們要能反省，要正本清源，檢 討經濟發展到底要做什麼，然後方能對這些政治變動的影響有正確的評估。 ■經濟發展離開不了政治民主 不論從實務觀察或從理論分析，經濟發展都離不開民主政治。從實務面觀察， 世界上有那個不民主的國家，經濟發展得很好的？沒有！道理安在？理論上， 原來經濟發展靠的是分工專業，在競爭過程中，使得人人「各盡所能」，最後 達到互助互利的結果。不民主的社會，充滿特權，人們不會各盡所能互助互 利，而是努力爭取特權，相互牽制掣肘。 而台灣的政治，只有選舉，談民主是個沒有根的民主，在總統大選後，充其量 也只是民主國家的起步。我們要想辦法落實民主，以奠定經濟發展的基石。 （一九九七、十二、二十七　中國時報） -- * Origin: 國立中山大學 South BBS * From: 210.67.34.110 [已通過認證] .